“请君入瓮,好玩么?”他低低地笑了起来,往后仰去,看着被血与火照亮的夜空,原来区区几百人的性命如此不堪一击,合起手掌就能将他们全部打入地狱。
父亲死到临头还是没看清他,也不知道娘亲到底是怎么死的。
那是明媚的春天,十几岁的孩子跌跌撞撞地走在街头,衣香鬓影,车马如流,他的目光在人海中穿梭,怀里揣着一根珠钗,珠钗上的流苏掉得稀稀拉拉,可那是阿娘唯一值钱的东西,从未谋面的爹爹赠予她的信物。
他把珠钗给那些男人,通常情况下他们就会明白这其中的涵义,已婚的女人出来拉客会被安上不良的罪名。
所以她们会请别人代劳,事后再给那些人相应酬金。
可是他们身无分文,于是这项任务落到他肩头。
时至今日,他早就忘了最初答应下来的时候自己是怎样的心情。
只记得一次又一次,他踮起脚透过窗缝,看到曾经依偎过的胸膛被人粗暴地蹂.躏,那苍白皮肤犹如脱水的死肉。
一次又一次,一次又一次……直到那苍白的身体再也不动了,皮肤透出僵硬的乌青。
他意识到女人已经死了,他突然感觉到口中的腥味,原来牙齿已经被咬出血。
有时候走在街头,他听到说书人在讲那些大英雄的故事,讲他们血溅沙场为信仰而死,那样的死是顶天立地的死。
有时候又讲儿女情长的故事,讲他们荡气回肠的旷世绝恋,不为世俗抱香而死……千千万万的死亡,千千万万无畏的英灵,为什么唯独他们……唯独他们的死亡如此卑微,谁都能践踏,谁都能侮辱……为什么?
屋里的男人穿起衣服想逃,他疯了般纵身扑过去,紧紧抱住那个人的腿,那人头也不回地踹出一脚,体格的差距让他无从反抗,他狠狠撞在墙上,肋骨应该断了,额头上有血流下来,他又扑上去,一次又一次。
直到已经遍体鳞伤,他才明白蝼蚁的力量如此微小,他最后一次爬过去,地上拖出长长的血痕,卑微地抓住那人的衣角,如同每一次他乞求贵人的残羹冷炙,“钱……你还没给钱……”
“妈的,原来是要钱!不早说!”一把银币洒下来,寒芒刺痛了眼睛,冰冷的眼泪打湿了地面,每一滴都是屈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