边剥蒜,陈淮水和祝宝女在厨房里忙碌着,祝三女凑到祝富华身边,小声说:“我听说上海有家医院专门看这种病,我想带妈再去一次,说不定能治好呢。
”
“三姐,要是美国能治好,我和淮水都能送她去美国,”祝富华把蒜放进碗里,叹了一口气,说,“人家医生都说了,这个病是治不好的,再说了,她现在这样,谁都不认识,就知道小娟,我们轻松,她自己也解脱了。
”
王月香满头花白的发丝,走起路来算不上慢,她抱着那个脏兮兮的洋娃娃,从卧室里出来了,她将在场的人环顾一圈,忽然问:“小娟,这些都是谁啊?你怎么让他们进来了?”
“老太太,他们是我的亲戚,来家里帮忙的。
”
“你别让亲戚做饭啊,你快去忙着,”王月香自如地坐在了祝富华旁边的椅子上,她抬起头喊了小娟一声,说,“别忘了给元宝冲奶,他饿了,又尿了,你们先坐,我给孙子换尿布,再给你们倒茶。
”
“你别忙了,”祝三女扶着王月香去了沙发上,说,“孩子没尿,你摸摸,干的。
”
说话的间隙,祝三女转头看向祝富华,然后茫然地皱眉,而祝富华只是端站在原地,他看向这里的时候,什么表情都没有。
王月香的姿势像是在抱一个真正的婴儿,她给洋娃娃准备了一个蓝色碎花布的襁褓,还将奶嘴挂在它的脖子上,她忽然拽住了祝三女的手,问:“你家在哪儿?”
“我是本地人,住得不远。
”
“这是我小孙子,叫元宝,八八年……不是不是八六年七月生的,刚一岁,是个男孩儿,”王月香像是在说什么令人欣喜的秘密,她凑在祝三女耳边,刻意将声音压得很低,她把祝三女的手往襁褓里放,说,“你摸摸他的小雀雀,是不是男孩儿?”
祝三女忽然不那么顺从她了,而像是触电一样将手缩了回去,她没回答什么,想了想,说:“你歇着吧,我们吃饭了,你又不吃肉,想吃什么就跟小娟和我们说。
”
祝宝女出了厨房,给王月香端半碗放了白薯的稀粥,祝富华进了厨房,他不言不语,将泛红的眼睛合住,然后,把脸埋在了陈淮水的肩膀上。
“别放在心上就好了,她是个病人,说的话听听就行。
”陈淮水一手翻动着锅里的排骨,一手揽着祝富华的脑袋,说道。
祝富华还是低声地叹息,他沉默了许久,说:“她是我亲妈,但我有时候挺恨她的。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