目光未扫全场,已自带几分威压。
一名内侍高声唱道:「娘娘有旨——诸卿免礼,赐座。
」
「重阳将至,寒露新降,菊香正浓,不若与诸卿子弟对坐共赏,亦可解秋寂。
依例,赏菊之会,当有诗、有艺、有乐,方显文风不坠。
」
这话说得端庄,落在众人耳中,却都听出另一层意思——
这不是赏菊,是择人;不是风雅,是风向。
皇后语音刚落,殿中铜磬再响一声,象征仪程开启。
司仪上前唱名,依序引各家才女登场献艺。
弹琴者敛目如水,作诗者当场成章,插花、香道、对联……一时间百花齐放,声色俱佳。
「丞相府千金所绣《寒香不语》,素作一幅,今呈于座。
」
司仪唱到此处,音尾微转,像也多了一分好奇。
林初梨缓缓起身,衣袂落地,眼观鼻、鼻观心,姿态沉稳得近乎完美。
——至少看起来像。
她心里默默提醒自己:「要稳如老狗,装到极限。
」
实则脚底已经在微微发汗。
场中一瞬安静下来,倒不是谁真期待她会有什么惊人表现,
而是因为——丞相府嫡女,素来端方持重,总让人想看看:她这次,又会拿出一份怎样无可挑剔的答卷。
只见林初梨温婉立于绣作前,一身烟青银缕的裙袂落地,裙摆暗绣一枝隐菊,与玉案上的素菊相映照,彷佛整个人便从那幅绣中走了出来。
皇后看了她片刻,似笑非笑开口:「这是你的才艺?」
林初梨盈盈一福,语声柔和:
「重阳将近,感秋气渐凉,偶思寒香,便绣此一幅。
拙作未精,难登大雅,仅以素菊一枝,略表心意,让娘娘与诸位见笑了。
」
她轻抬素手,指向玉案上的绣幅,语声温婉而定:
「白菊孤放,不争不语。
立在寒中,旁无簪叶,不与群芳争艳。
」
那绣作果然平实——单枝白菊,无繁饰,诗不工,笔迹不艳,却自有一种避世冷意。
皇后眼底浮起一抹了然。
她是见过林之岑手段的——不多话,却句句有分寸;不抢锋头,也从不让旁人抢去风头。
最擅长的,便是藏锋于拙、示弱为强,让人想挑都无从下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