德音再次给他穿戴好大氅和风领,又塞了个手炉给他。
易鸣掀起车帘,轻手轻脚地扶他下车,又撑起了伞为他挡雪。
卫听澜等得已有些不耐烦,一手摆弄着缰绳,准备一被对方拒绝便立刻上马离去。
他忧心着高邈,心中有些恼火追影的自作主张。
祝予怀揣着手炉朝护卫们走去,看见人群之后,一个鬓发凌乱的少年牵着先前那匹四体修长的骏马,魂不守舍地立着。
他身上穿着染血玄甲,甲胄内的衣裳几乎被雪水浸透了,结满了细碎的冰霜。
看起来跟易鸣一般大,这副可怜样子,一路上不知吃了多少苦头。
即便如此,他的脊背依然挺拔,昂着头的侧影像柄执拗桀骜的利剑,竟隐约能看出些渊渟岳峙的气势来。
这样一个孩子,若是因为什么缘故落草为寇……着实有些可惜了。
祝予怀的心不由自主地软了软,转头让易鸣从边上的行装里卸下一个酒囊。
“很累了吧?”他向少年问道,“可要先喝点酒暖一暖?”
这声音如同堤岸春柳绕住的风,轻飘飘地掠过雪幕。
卫听澜身形一僵,愕然转头看去。
伞下,一个裹着霜色狐裘大氅的年轻人温和地望着他,苍白的脸埋了一小半在风领中。
他举着羊皮酒囊的那只手骨节瘦削,关节泛着一点青,另一只手则掩在大氅下,似乎十分畏寒。
卫听澜几乎在一瞬间,就看见了他袖口露出的那一点月白色。
是……祝予怀。
他一抬眼,正对上那如山泉般潋滟的双眼,平静、毫无芥蒂,甚至含着笑——祝予怀显然不认得他了。
卫听澜说不清此刻的心情是庆幸还是落寞,在这种关怀备至的目光之下,他甚至有种无处遁形的慌乱感。
祝予怀等了片刻不见他反应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