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是个生活完全不能自理的残疾人。
而自己,则是那个让她成为残疾的滔天罪人。
不过细究起来,这事归根结底还得赖周耀辉。
狗娘养的,早知会这样,当初就该在他脑袋上补一枪,也不会闹得夜长梦多。
原本养得活蹦乱跳的小兔,一夜之间变成了残疾兔,搁谁谁不堵心。
夏夏背后靠着绵软枕头,看看面前医用床头桌上摆着的饭菜,又看看坐在身旁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拿着勺子的男人。
明知说了也不可行,嘴里还是嘟囔着:“我可以自己吃,真的不需要喂我。
”
就吃饭这点小事,夏夏是觉得虽说左手拿筷子不方便,但拿勺子叉子是完全可以的,周寅坤就坚决不同意,死活都要喂她吃饭。
男人自当没听见,将睡熟的婴儿放在一旁的摇篮床里。
举着勺子跟饭菜上方笔划了下,体贴道:“想先吃哪个?”
纯白色桌板上,每道菜品皆精致无比,且配比科学,有助于术后恢复,看着也很好吃。
夏夏抿抿唇,指了指那盅燕窝玫瑰荔枝冻:“我想尝尝这个。
”
这是桌上唯一一道甜品。
饭不好好吃,净吃些零嘴,吃完这个等会儿没吃两口主菜,她准说自己吃饱了,本来就瘦得一把骨头了,这么下去怎么行?
“先吃正经的,一会儿吃那个。
”周寅坤不听小孩儿的,直接舀了勺白松露牦牛奶炖蛋粥,一手稳稳护在底部,将勺子送到她嘴边:“张嘴。
”
饭都递到嘴边了,夏夏只好乖巧张嘴,鼻腔被白松露的氤氲香气充斥,入口之际,喉间浮起乳脂微咸的回甘,口感丝滑软糯,吃进胃里很舒服。
周寅坤喂着饭,欣赏着眼前可爱的人儿,气色比前些天好了不少。
她一口一口吃得挺香,原本干涩的嘴唇被汤汁沾得晶莹,不尝也想象得到有多甜。
女孩只顾着吃饭,没言语一字。
而有件事,周寅坤一直想挑明说来着,可这两天忙着带孩子、照顾她,始终没找到合适的机会。
索性就趁现在问了:“咱俩现在,算和好了吗?”
夏夏嚼着食物,微怔了下。
这样的相处,难道还不算和好吗?想来,他真正想问的,应该不是这个。
她抬眸,周寅坤正看着她。
她开门见山:“你是不是想问,我还会不会坚持要带孩子离开?”
“嗯。
”周寅坤换了一支新的勺子,去盛她最初想吃的那道燕窝甜品。
“会吧。
”夏夏看见他动作明显慢了下来,继续说:“最初是想去香港的,是因为,除了泰国,那里对我来说比较熟悉,又有很不错的大学,而且大陆的治安状况也很好,和孩子在那里会相对安全些。
”
一提到香港,周寅坤就不自觉地想起那个野男人许嘉伟。
他眼底泛青,神色莫名暗了几分。
但不得不承认,相比欧美地区,香港确实是最为安全保险的选择。
他还举着那勺晶莹剔透的燕窝冻,眼前的人不张嘴,他也没催,淡淡地道:“那就去,行了吧?”
“去?”夏夏一脸不可置信看着他:“香港?”
“嗯。
”周寅坤把勺子放了回去,“就你和孩子。
”
“我不是说过,以后你想要怎样都可以,这次说话算数。
”
“可是——”夏夏左手缠弄着衣角,“我已经改变主意了。
”
瞧她那副为难的模样,是什么意思?香港都不满意了,还哪里行?难不成要去中国的首都?
一股难以压制的怒气蹭地窜上喉咙,猝不及防间,一勺温润滑腻的东西送进了周寅坤嘴里,把他的话生生堵了回去。
他望着还悬在半空的勺子,目光顺着那只纤细白皙的左手,缓缓对上女孩明亮的眼睛,听见她温软的声音问:“好吃吗?”
周寅坤一时愣住,唇齿与柔滑口感纠缠在一起,甜味给他冲昏了头。
那双明媚眸子还水灵灵地看着他,像是要把他的魂都勾走似的。
这小兔现在学坏了,先给一巴掌,再喂颗甜枣,玩起套路来了。
“还行。
”周寅坤强忍着即将上扬的唇角,一本正经地瞧着她:“这招不好使。
周夏夏,太离谱的要求还请你慎重。
”
“法国。
”夏夏确定道。
周夏夏一向谨慎小心,法国环境是不错,但比起香港,治安可没那么好,甚至可以说是混乱。
周寅坤问:“为什么?”
“因为——”还能是因为什么……,然话到嘴边就变成了:“法国跟英国挨着,离舒文姐近。
对于我想选择的建筑专业,巴黎也有比较好的建筑院校,而且巴黎的建筑风格我还挺感兴趣的,从蓬皮杜中心到巴黎证券交易所改造,整个城市本身就像部动态的建筑史书,还挺有意义的。
”
就巴黎那破地方,哪来那么多“史书”文化?苍白无力的说辞,周寅坤还不知道她怎么想的,嘴比石头硬就对了。
“反正你再考虑考虑,香港大学建筑系不错,真想去也不是不行。
”言罢,他扫了一眼夏夏那只用起来还不太利索的左手,伸手拿过她手中的勺子:“再吃点,多长点肉。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