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性命不保?按当朝律例,你罪当凌迟!”
见她这么说,红姨大笑起来:“我说姑娘,想来你也是个读过书的人,还跟我谈当朝律例。
我敢这么做自然有敢这么做的理由,既然你跟我说这些,那我便不怕告诉你,我这倚荷苑可是有官家背景的。
”
原来如此,雪落在心中暗道。
方才她说那些话其实并不是真的跟红姨说什么律例,而是想借此套出一些话来,果然得出了一些信息。
原来是有官家在背后撑腰,怪不得她行事如此胆大妄为,毫无顾忌。
但对雪落而言,别说是官家背景,就算是有皇家背景那又如何?与当初的仇人狭路相逢,她不可能放过这个报仇的机会。
然而如今她没了武功又受制于人,不能硬来,只能留在这里等待机会。
这个红姨看起来很是狡猾,如果雪落很快就表示服从,那么她反而可能会产生怀疑,得施些计谋才行。
雪落主意已定,故意决然说道:“宁为玉碎,不为瓦全。
纵使你再怎么说,我也是绝不会屈从的。
”
红姨鄙夷地啐了一声:“你这样的女子我见多了,一个个刚来的时候都说什么死也不从,要么软硬不吃要么一哭二闹三上吊,装得跟圣母娘娘似的。
最后呢?饿上几天,挨几顿打,还不都乖乖地迎客了。
”
雪落不语,冷颜对她。
红姨又施软计说:“我说你啊还是早些想通了的好,既然都是一样的结果,又何必要受这些皮肉苦呢?”
雪落冷睨了她一眼,冷漠中又带着轻蔑:“你还是别跟我多费口舌了,在我眼里,你连墙角那堆腌臜的垃圾都不如,看一下都嫌污了我的眼。
”
红姨不知是雪落故意激她,怒道:“若不是怕破坏了你这好皮相,我真想狠狠抽你几鞭子,叫你知道知道自己的身份!”
雪落冷笑:“我是什么身份都好,总比你这人尽可夫的贱妇强。
”
这一句果然奏效,红姨的脸顿时变成了猪肝色。
她勃然大怒,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条长鞭,对着雪落狠狠地抽了下去。
长鞭刚硬如铁,加上红姨极其用力,很快就在雪落身上落下道道血痕。
手臂、腰间、腿上,处处都是斜长的红印子,衣服和身体一起皮开肉绽,鲜血沁了出来。
红怒姨盛怒之下却还保存有一丝理智,虽然鞭鞭见血,却没有一道落在她的脸上。
雪落本就体弱,受了这一顿鞭子,晕厥了过去。
“来人,给我用盐水泼醒她!”
一盆温热的盐水兜头泼下,比冷水更令人疼得刺骨。
盐水沁入伤口中,每一道伤口都仿佛被烈火灼烧,疼痛立时加重了数倍。
雪落刚才被疼昏,此时又被活活疼醒。
“别以为我真的不敢动你,”红姨咬牙道,“惹怒了我,要你的命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!”
雪落蜷缩在角落里,不看她,也不说话。
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,整个衣裳已经是鲜血淋漓。
见雪落似乎已经有屈从之势,红姨脸色稍有缓和,说:“不过你的命对我还有价值,我还不想这么快让你死,但吃些苦头是难免的,也好让你知道这里谁说了算!”
说完,她令人拿了药进来给雪落上在伤口上,又吩咐三天之内不许给任何饮食,连一点儿水都不行,随后就离开了。
昏暗的柴房中又只剩下了雪落一人,四周安静得可怕。
身上的伤口虽然上了药,但疼痛却丝毫都没有消减,盐水带来的灼痛感一点点侵蚀着她,令她如同置身火堆般痛苦,恍然间又让她想到了那个梦,被烈火般的朱槿花丛包围的女子,离开了她几年至今生死不明的姐姐……
靠在柴堆旁,雪落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。
她身上受伤,腹中又没有任何食物,嘴唇也已经干裂,整张脸苍白得可怕。
昏昏沉沉中也不知几梦几醒,只隐约记得中途有人进来过,大约是看她死没死吧,又再度离开了。
三天的时间显得格外漫长,恍惚中仿佛经过了几度轮回。
当房门再度打开的一刻,雪落在众人的注视中,“昏倒”了过去。
“昏倒”前的最后一刻,她抱着红姨的双脚,气若游丝地说:“红姨,我错了……今后你说什么我都听,再也不敢了……”
红姨脸上浮现出意料之中的得胜笑容,令人将雪落抬了出去,请来郎中好生诊治,调养身体。
却没有人知道,佯装昏倒的雪落在心中也浮上了一抹暗暗的冷笑。
她报仇的计划,已经顺利地完成了第一步。
接下来的日子里,在诊治和调养之下,雪落的身体渐渐恢复。
入了这里,先前的一切自然要一刀两断,包括名字。
在这里,每一个女子都有一个美丽的名字,或温软,或妩媚,如同那个名字所代表的人一样。
然而,这个人,却是没有灵魂的。
当红姨问雪落要叫做什么时,雪落略一思忖,随手提笔在纸上写下两个字——念云。
红姨看了一眼,说好名字,雪落微微一笑,掩盖住心口忽然涌上的疼痛。
念云,念着远在云端的那一个人……如今他和她之间的距离,才是真正如云泥般遥不可及。
雪落面貌本就清秀端正,只是原先并不做打扮,此时到了倚荷苑,自然有人帮她更衣梳妆,略施粉黛后,活脱脱一个出水芙蓉般的美人。
看着这样一个美人不再反抗,而是无比顺从,红姨显然也十分满意。
与这里的大多数女子不同,雪落不仅容貌动人,又懂得诗词文赋。
有婆子来帮雪落验过身,说她仍是完璧之身,红姨听到后脸上笑意满满,赏了那婆子许多银子,愈看愈觉得雪落分外可人,只觉得自己捡到了一个聚宝盆,吩咐人对她好生照顾。
红姨显然是早做了打算的,她给雪落用的那种伤药很好,伤口结痂脱落后没有留下任何疤痕,唯独恢复得慢了些。
雪落手臂上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,皮肤完好如初,看不出丝毫痕迹,唯有腿部还有一些痂痕没有脱落,但也就是近些日子的事了。
雪落知道,当身体上的伤痕完全恢复的那一天,就是她最后的期限了。
下月初七,红姨定下的日子,到那时在倚荷苑中,她将会被当做一个货品一样被拍卖,价高者得。
这些日子来,雪落表现出了极大的顺从,红姨对她的看管也因此放松了许多,她也借此打探到了很多消息,原来红姨说倚荷苑有官家背景的话,的确所言不虚。
邕州相比中原虽然地处偏远,但身为南疆交通枢纽,关系到整个南疆地区的贸易,况且邕州物产丰饶,并且有玉石矿山,因而历来都是被朝廷重视的对象,但总却繁华不起来。
数年前,在激烈的夺嫡斗争后,新皇继位,清除异己,赏赐功臣。
那时候,身为当今皇帝的皇叔、同时也是重要辅臣的王爷华煜因为辅佐新君继位有功而被赐了封地,就是以邕州为核心的广大区域,华煜被赐封号邕州王。
自从华煜成为邕州王后,便开始大动手脚。
兴农耕、贸易、采矿,使得邕州很快发展起来,倚荷苑就是其中一个代表。
倚荷苑表面交由他人打理,其实是邕州王私产,为他敛聚无数财富,加速了邕州的繁华。
说到这邕州王,也的确是有些传奇意味的。
传闻二十年前他与一个倾国名妓相恋,彼此情意甚笃,但那名妓后来难产而死,他为此悲愤沉沦。
后来他不知因什么事情触怒了先皇,被削职软禁,直到新皇继位才恢复了自由身。
不过尽管如此,直到如今,邕州王都没有王妃。
他的府上侧室姬妾无数,但正妃一位始终悬空。
人们都在揣测,或许是他心中仍惦记着当初深爱的那个女子,因而即使她已经不在人世,他仍留给了她这个位置。
但是,揣测也仅仅只是揣测而已,真相如何外人无从得知。
近几年来邕州王已经极少露面,事务都交由亲信打理,邕州城和倚荷苑的繁华也都并未停歇。
然而繁华之中难免滋生贪腐,便有人借此作恶敛财,家奴也成了主子。
倚荷苑原本只是单纯的酒楼,后来渐渐演变成外表清雅、实则是一个隐蔽而高级的烟花之地。
这些邕州王是知晓的,但这样的倚荷苑能给他带来更多的财富,于是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。
邕州王此人,说黑也不是,说白也不是,是个功过难评的人物。
得知了这些后,雪落也终于明白为什么红姨行事如此无所忌惮。
但对雪落而言,这个仇她是报定了,绝不会因此而退缩半步。
这些日子以来雪落常常会想到云渲,每想一次,心里便疼痛一分。
但疼痛的同时,她又是庆幸的,她的牺牲能换来他的自由,那一切都是值得的。
这么久了,或许他已经心灰意冷了,或许已经离开了。
她想,或许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吧……
时间过得很快,转眼间便到了初六。
初六那天,雪落正从楼上经过,忽然问道一股淡淡的硫磺味。
转头一看,只见几个人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,红姨也满脸堆笑地在一旁,看样子又是什么炙手可热的贵胄财阀。
这些日子以来这种人雪落见得多了,并不以为意,正想转身离开时,目光忽然无意间看到一个人。
他身穿藏蓝色衣服,腰间缀着一块玉佩,那玉佩造型奇特,被雕成了一个镂空的圆球,中间有着一个纯白的玉球,竟是双层环套的。
她觉得有趣,便看了看那个人的样貌,顿时犹如雷击。
那是一个中年男人,体型壮硕,脸上有一道伤疤从鼻梁贯穿到左颊。
记忆逐渐苏醒,往事历历在目,浮现眼前。
雅间里难言的屈辱,永生难忘的一天,那些她恨不得将他们刀刀凌迟的仇人!
是的,就是他,这个脸上有一条刀疤的男人。
即使他化成了灰,她也绝不会认错!
就在这一刻,刀疤脸也注意到了雪落。
那一刻雪落怕被他认出,下意识地想躲避,却又立刻明白决不能这么做,否则被他看出了问题就会功亏一篑。
于是,她迎着他的目光,回了一笑。
她的一笑是极美的,犹如春日里荡漾的花海,芬芳直扑到了人心上。
所有人都只看到了花海的美,却没有人知道在那美丽花朵掩映下的血泪和痛苦,还有掩埋了多年的仇恨。
刀疤脸仍旧看着她,脸上没有什么表情。
雪落的心里顿时紧张起来,莫非他认出了她?但转念一想,又似乎不太可能。
这时候离他们上次相见已经过去了几年,几年人事变换,她也早已不是旧时模样,况且衣着打扮也都变化很大,他应该是认不出她来了。
但他的反应实在让她琢磨不透,心里如擂鼓般咚咚直响,表面上还得故作姿态。
终于,刀疤脸的嘴角也微微荡起了一丝笑意。
他一笑起来,脸上的疤痕就被扯到了一边,看起来更加狰狞可怖。
雪落的心落了下来,将唇边最后一丝笑意绽放完后,她袅袅离开。
于是众人的视线里,只剩下了那个身穿水烟色衣裙的女子逶迤离去的背影。
果然不出雪落所料,不多时,红姨就敲响了雪落的房门。
“念云啊,你可真是有福气,庞大爷方才问了你的名字呢。
”红姨一脸喜气地说道。
雪落故意装作不解:“庞大爷?”
“就是先前许多人陪着的那个啊,庞戚庞大爷,你还对他笑来着。
”
原来仇人的名字叫做庞戚……雪落在心中暗暗咬了咬牙,表面上却仍装作无所谓:“那又怎么样?”
“啧,你可真是不识贵人啊。
那庞大爷是南疆一等一的巨贾,做矿石生意起家的,据说他当年曾救过邕州王一命,因而结为异姓兄弟。
在这邕州城里,除了王爷,就数他权势最大,没人敢得罪他。
庞大爷是咱们这倚荷苑的老主顾了,不过近几年来从来都没有近过女色,连一点儿荤腥也不碰,没想到今天竟然问了你的名字,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。
”
雪落懒洋洋地说道:“只是问了名字而已,也未必就是看上我了。
”
“嗨,我的姑奶奶,你怎么还是不明白啊。
得得得,到了明天你就知道了。
你早些